对于已经失去母亲和父亲的人来说，每年的母亲节和父亲节都是非常令人伤感的日子。今年的父亲节也不例外…… 此时非常想念已经逝去4年多的爸爸, 所以就想简单写几句，回忆一下父亲那平凡而又了不起的一生…… 父亲曾杭州，30年代出生在浙江丽水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，五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但是长子。尽管他小时候学习很好，但由于家境贫寒，读到中学就不得不缀学跟父母务工养家糊口。50年代，他毅然响应国家的 “支边”号召，千里迢迢从气候宜人的浙江到了那时还非常荒凉落后的大西北，辗转好几个基层供销社、医药公司，把自己的一生默默地献给了中国的边陲……

 

跟妈妈一样，父亲一生任劳任怨，在中国最艰苦的年代，用非常微薄的收入，养育了我们四个儿女…… 俗话说，“父爱如山”，爸爸话语不多，算得上是一个“严父”，有时脾气甚至有些暴躁，但想想当时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，看着嗷嗷待哺的4个小孩，他心里是多么焦虑…… 只有今天自己做了父亲，才深深地理解他的处境。跟妈妈一样，他也是非常节俭，几乎没有穿过什么好衣服，也从不抽烟、不喝酒，直到他去世，也还保持着非常节俭的生活习惯。尽管处境艰难，但他从不抱怨，而是勤勤恳恳，尽着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。除了在公司上班的时间，在播种的季节，他都是在家里的院子里或自留地里翻土、播种，或是在厕所处理大粪做肥料…… 正是他的辛勤劳作，我们每年夏天都有很多有机鲜美的蔬菜，加上妈妈一手做饭的绝活，使我们每年都可以吃上上等的美食 ——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，却也是非常健康美味。他对自己很苛刻，但对孩子们却很慷慨，我们要买书，多少钱他都二话不说给我们买。记得我小时候很喜欢读书，一到书店就买很多书，包括各种课程的参考书，还有诗歌、小说及很多文学刊物，如《当代》、《文学青年》、《读者文摘》等等，所以直到我硕士毕业时，我最值钱的家当就是书，而这些都是父亲的奉献。每当到附件的市里（西宁）去，尽管没有钱吃餐馆，但他还是会给我们买酸奶、凉粉和冰棍吃。尽管家境清寒，但父亲全力支持我们的学业，尽量让我们接受当地最好的教育，部分弥补他小时候的遗憾。我们有今天，离不开他和妈妈当初无私的奉献和爱……

 

父亲很坚强、很乐观，尽管在那样的条件下，他也自寻乐趣。他很喜欢唱歌，我还记得他唱“浏阳河，弯过了几道湾？……”和《九九艳阳天》时的情景。他也常常讲起小时候在老家经历过的包括抗战和内战时候的事情，很多惊险的场面在我当时听来好似天方夜谭。由于母亲去世太早，他退休后大都是一个人住，自食其力，直到80多岁，虽然眼睛很不好，还自己上街买菜、自己做饭，并一直学习养生之道…… 每次见到我们，就给我们讲食疗法或是中医养生法，并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一套他从各种养生书上汲取的精华部分。直到他去世前，至少写了几十万字的养生材料。也正是他的积极乐观，他一生没有什么大病，从来没有给儿女增加什么负担。相反，他一直省吃俭用，舍不得花，却从每月微薄的退休金中给我们留下了好几万的养生钱, 正可谓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…… 正是父亲和母亲不屈不饶的精神，也造就了我们兄妹们能够吃苦耐劳的性格。

 

想到父亲去世前几天眼睛里的眼泪，我感到无比的心酸和内疚…… 父亲退休后，一直在孤独地生活，而我却没有好好地陪陪他、照顾他，而是每年只是匆匆地看望他几天，有时甚至抱怨他把屋子搞得太乱…… 我把一切都当成了“想当然”。如果说母亲去世前我没有条件报答她，但父亲在世时我有条件报答他，但我却没有尽我最大的本分去做，总觉得时间还多，最终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终身的遗憾。虽然相距万里，工作繁忙，但这些最终都只是借口…… 我想作为一个年迈的父亲，感到痛心的不是吃苦，而是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却不在身边……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。世上的工作永远会有，而我们的父母却只有一个…… 但愿慈悲的上帝怜悯我那饱经风霜的父亲，让他在天堂里安息…… 也愿父亲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，能够在天国里再次相见……

 

（写于2021年6月20日父亲节，华盛顿）